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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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費上一番口舌後, 雖然總算把吳楚東打發走了, 但是他讓侍者送來的兩份甜點卻一直擺在桌上, 多少有些礙眼睛。原本吃甜點是池清清用西餐時最喜歡的環節, 但是兩份出自吳楚東饋贈的甜點,很是有些讓她提不出品嘗的興趣。

“好討厭,想不到吳楚東也在這裏吃晚餐, 還跑過來吵了我們這大半天。這位霸道總裁的出現真是破壞氛圍啊!”

雷霆苦笑著說:“是啊!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,還占用了我們二人世界的寶貴時間。下回挑選燭光晚餐的地點時我會更謹慎一點, 註意避開一切不受歡迎的人。”

“嗯,下回一定要找一個他不會出現的地方,否則真是煞風景。好好的一頓燭光晚餐, 結果突然蹦出這個變態來, 真是太煞風景了!”

池清清正向雷霆抱怨時, 有位穿著全套Burberry 格紋西服的中年男子從他們的圓桌旁走過。那一刻,她的鼻端又飄來一股淡淡的微酸的煙草氣息。這一次,這股氣息要比她下午在草場上聞到的稍微濃郁一點。讓她很快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會覺得這股味道很熟悉。

這種煙熏香調是Burberry的男士香水London for man的獨特香氛, 曾經令吳悠回憶起自己在奧克蘭究竟出過什麽事。那樁所謂她不慎自己失足摔下樓梯的意外事故,其實是一個身上灑了這種香水的男人潛入屋內襲擊她的結果。

下意識地深呼吸了一下後,池清清問雷霆:“剛剛走過去的男人身上有股香水味,你聞到了沒有?”

雷霆點點頭:“ London for man, 這種男士香水我爸以前也有一瓶,所以味道我很熟悉。對了,那晚在奧克蘭襲擊吳悠的人,身上也噴了這種香水是吧?”

“是的。咦, 雷霆,Burberry是英國經典奢侈品牌。使用他家男士香水的人,應該不會是那種街頭小混混之流吧?”

“嗯,用這類奢侈品牌的人,絕大多數都是有身家地位的人。雖然,香水的價格相對而言沒那麽昂貴,普通人也可以買上一小瓶來用。但一般來說,如果有使用男士香水的習慣,那個人一定非常註重自己的整體形象。會是一個外表優雅,很講究生活品味的男人。這樣的人當然不會是街頭小混混之流了。”

“那就是說,襲擊吳悠的人不僅是個變態,而且還是一個有身家有地位的變態了?”

這麽一說,池清清下意識地瞟了不遠處坐著的吳楚東一眼,純屬開玩笑地說:“哇,聽起來怎麽那麽像吳楚東啊?如果這股香水味不是從鄰桌那位男客人身上散發出來,而是從他身上的話,我都要懷疑是不是他那晚襲擊了悠悠!畢竟他當時正好也在奧克蘭過年。”

雷霆不由地失笑:“餵,說話小心一點,要知道亂說話人家可以告你誹謗的。”

這一刻,無論是池清清還是雷霆,都怎麽也想不到,這句隨口說出的玩笑話,其實已經直達了事情的本質與真相。

吳楚東那晚襲擊吳悠時,身上的確就噴了那款London for man的香水。這種香水前調雖然很淡,但留香持久,所以香氛一直不減。

而今天下午在跑馬場騎馬時,吳楚東也使用了這款香水。當他一騎絕塵地從池清清與雷霆身邊駛過後,留下的香氛與草息花香一起飄入了她的鼻端,似有還若無地勾動著她的記憶。

騎完馬後,吳楚東進浴室沖了一個澡,重新換了一套衣服,並噴了另一款Acqua Di Gio男士香水——在馬術俱樂部的私人盥洗間裏,他就只準備了這一瓶香水。

一天的休假過去後,雷霆重新回到刑警隊上班。一見到馬嘯他就立刻詢問,李子軒的案子是否與淩銳的案子手法一致。

馬嘯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:“是的,醫院方面已經給李子軒做了徹底檢查,證實他也是被人用麻醉針紮暈後,再用針頭分別刺傷了他的雙眼與雙耳。”

“馬叔,這不是一般的傷人手法,顯然嫌犯對他們倆都恨之入骨。如此殘酷地刺瞎他們的眼睛,刺聾他們的耳朵,這種行為只有可能是為了洩憤,又或是為了傳遞某種信息。”

“哦,如果是傳遞信息,你認為會是什麽信息呢?”

“暫時還沒有想到。對了,李子軒與淩銳兩個人彼此認識嗎?”

“昨天我已經分別找他們問過話,他們都表示不認識對方。而且我也調查了一下他們的身份背景,他們倆來自不同的省份,在S市就讀不同的大學,彼此的生活完全沒有任何交集之處。看起來就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。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得罪了同一名兇手,招來了同樣殘酷的傷害。”

“馬叔,他們既然受到了同樣的殘酷傷害,彼此之間肯定有連著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潛在聯系。”

“我也知道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麽潛在聯系,但是目前為止,什麽都沒有查到。”

昨天接到雷霆的電話後,馬嘯就馬上確認李子軒遇襲案是否與淩銳遇襲案的細節一致。當發現兩樁案件的襲擊方式高度吻合時,他就出面接管了這兩樁案子,並開始著手調查兩名受害人之間的聯系。

可是無論馬嘯怎麽翻過來倒過去的查,都找不出兩名受害人之間有什麽聯系,也就弄不清兇手為什麽會對他們下手。而這種動機明確手段殘忍的傷害方式,無形中揭示了兇手與受害者之間存在私人恩怨,絕非是在隨機傷人。因此,找出受害者之間的潛在聯系就成了警方的當務之急。

至於施洋的嫌疑人身份在李子軒遇襲後就被徹底排除了。因為案發時間內,他壓根就沒出過家門。兩名便衣警察一直在他家樓下盯著呢。

“小雷,你今天上午什麽也別幹,就把兩名受害者的資料好好看上一遍,看能不能找出他們之間的聯系吧。”

“知道了,馬叔。我現在就去看。”

雷霆將兩名受害人的資料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,看到最後幾乎都能倒背如流了,卻還是沒有找出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的潛在聯系。

李子軒來自溫暖的南方海濱城市;而淩銳卻來自寒冷的北國;一南一北兩個毫不相幹的地域。

李子軒今年二十一歲,就讀於S市音樂學院鋼琴系,是系學生會的副主席;淩銳今年二十八歲,在一家外資超市工作,職務是收銀部主管;一個是在校大學生,一位是職場生力軍,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。

李子軒的生活軌跡基本上都在教室、琴房與宿舍三個點來回打轉;而淩銳的生活軌跡也基本上都是出租屋與超市的兩點一線;兩個人的生活軌跡完全沒有共同點,也就意味著完全沒有交集點。

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人,真是無論怎麽查都找不出他們之間有聯系。看起來他們的的確確就是兩個沒有任何關系的人。而無論是李子軒還是淩銳,也都完全否認自己認識對方。這一點他們似乎也實在沒有撒謊的必要了。

在資料方面的調查一無所獲後,雷霆決定親自跑去與兩名受害者面談,並問了他們一個同樣的問題。

“請你好好地、認真地、仔細地回想一下,是否曾經做出過傷害他人的行為。這種行為或許是無意識的?也或許是不小心造成的?有沒有?”

無論是淩銳還是李子軒都一致否定地搖頭。他們都堅決表示,自己從來沒有做出過任何傷害他人的行為。

李子軒還說:“我只是一個學生,平時絕大多數時間都呆在琴房裏練琴,我能傷害誰呀?這個打我的人是不是瘋了?你們說他已經打了兩個人了,另一個人也像我這樣被打得暫時失明了嗎?”

李子軒接受治療的這家醫院,正好也是淩銳所在的醫院。因為有了淩銳這個例子,醫生駕輕就熟地對傷者說了同樣的善意謊言。把他的失明解釋為腦外傷導致的血腫壓迫視神經導致,聽力的下降也同樣歸罪於腦內血腫。二十一歲的大男生也像淩銳那樣信以為真,情緒因此不至於太過失控。

雷霆只能含糊其辭地回答:“是啊,另一位受害者的情況也差不多。”

與李子軒談完話後,走出病房的雷霆被既悲且憤的李氏夫婦攔住去路。他們強烈要求警方盡快破案,將兇手繩之以法。

“你們抓到兇手時,我們要親眼見見他,當面問問他,為什麽要這樣傷害我們的兒子。可憐我的子軒,五歲就開始學鋼琴,學了十幾年,花了幾十萬,所有的老師都說他特別有天賦,將來很有機會成為一名職業鋼琴家。可是……現在……全完了!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!子軒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壞消息,如果他知道了,一定會瘋掉了!我可憐的兒子啊!”

李子軒從小開始學習鋼琴,並在這方面展現出過人的天賦。兒子有如此天賦,做父母的當然也不願意耽誤他。為了支持兒子的音樂之路,他父母幾乎把這個家庭的所有收入都貢獻出來了。

李氏夫婦都在事業單位工作,雖然收入尚可,但培養一名琴童的費用不菲,這迫使他們不得不想法設法開源節流。一方面加班加點地工作賺錢;另一方面節衣縮食地省卻所有不必要的開銷——當然只是省他們兩口子的,兒子無論如何不會委屈了他。

李子軒學琴十幾年,花了好幾十萬,都是父母努力工作賺到的辛苦錢。這些年為了兒子,李氏夫婦吃了不少苦,但也獲得到了豐盛的回報。李子軒有天賦,又夠勤奮,最終成功考上了素有“音樂家搖籃”之稱的S市音樂學院。

S市音樂學院每年面向全國的招生名額最多不超過二十個,有時候甚至還是個位數。李子軒成功考上這所音樂學院時,曾經在他的家鄉引起過不小的轟動。因為在那個南方小城中,近十年來能考上S市音樂學院的學生只有三名。

成功考入S市音樂學院後,李子軒的自信心達到了巔峰。對於未來,這位年輕人已經有了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。他準備畢業後前往英國皇家音樂學院攻讀碩士學位,然後留在國外尋求發展,爭取成為一名職業鋼琴演奏家。

“就像郎朗和李雲迪那樣。爸,媽,沒準幾年以後,我會取代他們成為中國最有名的青年鋼琴演奏家。”

李子軒這番自信滿滿的話,當時聽得李氏夫婦都無法不眉開眼笑,李父還向兒子保證:“好,兒子你有志氣。爸媽一定會支持你的,哪怕砸鍋賣鐵也會供你出國深造。”

可是,計劃中那個花團錦簇的未來,如今卻似春殘花落盡,空餘一地殘花供人憑吊。李氏夫婦抱頭痛哭,那哭聲仿佛帶著沈重的金屬質聲,一下下砸在雷霆心頭,砸出一陣麻麻的痛……

查資料找不出兩名受害者之間的潛在聯系;與淩銳、李子軒的分別談話也同樣沒有任何發現;雷霆很是有些一籌莫展了。而這天下午,石鳳仙又找來了刑警隊,想要知道女兒的案子是否有新進展。

雷霆最怕案子陷入僵局時受害人家屬前來詢問進展,因為他真的難以承受對方失望的眼神。而石鳳仙的失望也毫不掩飾的溢於言表。

“這麽多天了,還是什麽都查不出來嗎?”

“是的,石女士。我們已經反覆查過了,但實在是找不到線索。無論是馮英哲,還是你的女兒曾雯,都沒有發現與人結下過深仇大恨的可能,不明白女嫌犯為什麽會想要一起殺死他們。這個殺人動機如果沒搞清楚的話,調查就無從下手。因為殺人動機是最能幫助警方確定嫌犯身份的因素。”

石鳳仙理解這一點:“我也很奇怪,為什麽會有人想要殺阿雯。她只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家,為人處世或許有些過分的地方,但也不至於會招來殺身之禍呀!所以我覺得,這樁案子應該還是馮英哲惹來的禍事。一定是他招惹了什麽不該招惹的人,人家想要殺他,卻又不想自己承擔殺人罪名,所以把我家阿雯一起害死了,就是想把這個罪名嫁禍給她。警官,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啊?”

“嗯,這種可能性我們也想過,還展開過相關調查,但並沒有發現馮英哲與哪個女人結過仇。當然,他是個花心的男人,欠下過不少風流債,也不排除哪位舊情人因愛生恨跑來要他的命。石女士,我們會進行新一輪的摸底排查,如果有什麽進展就第一時間通知你。好嗎?”

“好,你不通知我我也會跑來找你的。總之在我女兒的案子沒查清楚前,我絕對不會回去。”

曾雯遇害後,她的公寓一度被警方封鎖。不過現場勘查結束後,封鎖就在一周後解除了。因為租約尚未到期,房子的居住權依然屬於曾雯,所以石鳳仙馬上收拾行李離開賓館搬進了公寓。她下定決心要在這裏住到案情真相大白為止,否則絕對不回家鄉。

送走了石鳳仙後,雷霆找到馬嘯重新談起雙屍案。他將自己剛才與石鳳仙的談話內容告訴了他,與他討論是否有可能是馮英哲的舊情人,在事隔經年後因為某種原因跑回來尋仇。

“如果真有這麽一位舊情人,那麽她現在在馮英哲的生活中就完全無跡可尋。而我們之前調查馮英哲時,只重點關註了他近三年內與女人交往的事。馬叔,或許我們需要開始一次更具時間深度的調查了。”

馬嘯同意了雷霆的提議,點著頭說:“行,反正目前這樁案子也找不到其他可查的方向,你就按這個方向去查查看吧。”

頓了頓後,馬嘯又說:“對了,我讓你什麽也別管,專心尋找針刺傷人案兩名受害者的潛在聯系,看來你也沒有找出什麽東西。不然,註意力不會又跳到雙屍案那邊去了。”

雷霆不無挫敗地嘆了一口氣:“是啊,我翻遍了所有資料,也親口詢問了兩名受害人,但是什麽潛在聯系都沒找到——屬下無能,任憑馬大人發落。”

馬嘯隨手用手裏的一個文件夾拍打了一下雷霆的肩膀,笑著說:“行了,別貧嘴貧舌的了,趕緊去調查馮英哲的風流史吧。現在只能是哪個案子有眉目,就先追查哪一個。”

雷霆開始著手調查馮英哲的過往風流史。為此,他找了不少與其結識多年的朋友詢問相關情況。結果讓他無法不嘆為觀止,因為馮英哲有著極其豐富的情場風流史。

有一位大學時代與馮英哲是上下鋪兄弟的男士,面對雷霆的詢問時,他笑得極其暧昧。

“老馮這家夥,有個外號叫百人斬——警官,你知道什麽意思吧?”

雷霆無法不皺眉:“我知道,不過這應該只是誇張的說法吧?他不可能當真和上百個女人上過床吧?”

“據他自己說是有這個數的,我們這些老朋友也不懷疑。因為他人長得帥,所以泡妞很容易,約炮也不難。大學畢業那年大家一起喝酒時,他聲稱自己已經集齊了十二星座和十二生肖;接下來打算集齊三十四個省與五十六個民族;而終極目標是集齊全世界兩百多個國家的女人。你說他這個理想是不是特牛B呀?”

雷霆再次皺眉:“他這麽做跟種馬有什麽區別?真是低級趣味。”

“但老馮就喜歡這種低級趣味,所以警官,如果你想要知道他的過往情史,估計你拿本筆記本來記都不夠用。某種程度上,他都快要趕得上古代皇帝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了。”

“那些女人的名字你都知道嗎?”

“我怎麽可能會知道,我只知道他有這麽輝煌的戰績,至於具體的作戰時間與作戰對象都不清楚。不過聽他說很多都是一夜情,在酒吧裏看對眼了就一起去開房,上了床打完炮就穿起褲子走人。有時候連名字都懶得問。”

雷霆的眉頭已經皺得不能再皺了:“這麽聽起來,馮英哲簡直**到了極點。他居然沒有染上艾滋病死掉還真是奇跡。”

“這方面他很註意了,每次都會戴雙層避孕套,他可不是傻子。”

這場問話除了證實馮英哲確實有著豐富的過往情史外,雷霆還是沒有找到新線索。如此**的男人,與之有過暧昧關系的女性多達上百人。而且絕大多數還只是露水姻緣的一夜情,不知姓名與身份,這讓警方根本沒法從中篩選嫌犯。

微雨的黃昏,池清清和吳悠各自撐著一把雨傘走進錦尚豪庭高級公寓樓。她們是來找陶心怡的。

上回吃過陶心怡精心制作的那盒馬卡龍甜點後,池清清一直念念不忘。兩天前,她特意在她的網店提前預訂了兩盒。

原本訂好的甜點可以通過同城快遞的方式送達,不過因為吳悠認識陶心怡,也想帶好朋友去參觀一下她的工作室,所以事先打電話征求到了她的同意,由她們自己上門來取貨。

陶心怡的工作室,其實就是她家的廚房。在錦尚豪庭這套兩百多個平方的樓中樓豪宅中,廚房面積要比一般的廚房寬敞得多,裝修得也盡善盡美。任何人一進門,視線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廚房吸引過去。

池清清和吳悠進門時,陶心怡正在烘烤一爐點心,絲絲甜香飄滿一室。讓人一嗅到,心情都情不自禁地變得愉悅起來。

陶心怡盈盈淺笑著歡迎她們的到來,請她們在客廳坐下,並端來兩杯清碧的碧螺春新茶。她穿著一襲簡單的藍格紋棉布裙,長發用一根藍色緞帶松松地束在後頸處。一張細膩而清秀的臉,是纖巧的鵝蛋形。微笑的時候,唇角有兩粒若隱若現的酒窩,美好如茉莉花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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